雨季过去后，吉山镇又变成了山美水美的好地方。

刘沐起了个大早，又将刘厚雄买来的山野菌子切成片，刷了清油撒了盐在哪炭火上烤着，这是谁来了不管点了什么都送的小菜。刘记菜馆这种小菜还挺多，刘张氏虽是手艺差那么一些，腌菜确实一把好手，就拿着盐鸭蛋来说，必须是早起洗净晾干，让刘厚雄提前在在河边筛的精细晒干的黄沙，加上八角桂皮生姜花椒磨的粉细细的用上好的白酒与油调成糊状，在正午时糊在蛋上，放入无水无油的坛子里，不见风雨日光腌足一月，不仅滋味足，更是红油直流。

虽是秋老虎的时节但日头还挺足，眼见着晌午饭罢了，刘沐以为自己可以歇口气，就见着陆陆续续的车队居然在刘记菜馆门前停下了，刘沐也是个识字的瞧着车队棋子上绣着的周字，也便知道这怕是京城内有名的富甲周大爷出来游玩呢。

刘记菜馆也不大，就一个门店子，放了六张八仙桌。只在里间有一间收拾的上好的雅间，约是镇上赵老爷常来的缘故，这里间儿的倒置是又讲究又排场。只是实在不常用，连刘沐都觉得有些浪费了那摆件。

刘沐还在想也不知这贵人有几位，若是多了雅间儿坐不下可如何是好。只瞧着门口娉婷走来一个丫鬟摸样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正是大好年岁。那丫鬟极有规矩的，带着笑模样用帕子捂着嘴道“我们老爷要在此处用膳，你也无须多上什么名贵菜，捡些拿手的顺口的山野菜，吃个稀奇便是。”她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像故意遗忘了什么似的，神情古怪地笑，冲刘沐道“我们五奶奶偏爱那生食，吃个鲜味儿罢 ，你且劳个神，银子定是少不得你的。”刘沐只得应是，也开口询问道“这两日山上的菌子下来哩，我给闷个鲜菇鸽子，虾米芦笋，半只鸡用鲜菇炖汤，半只鸡用那刚挂上的粉条炒了，再两个青菜，旁的再用些凉菜，您看可以么？”那丫鬟颦眉道“五奶奶的生食你怎就忘了？”刘沐也不怯，只笑道“我这有些鲜虾，给五奶奶做个生呛，你看如何？”那丫嘀咕两句，眼睛盯着刘沐想了一会儿，似乎想不明白什么，也便道“也可，手脚麻利些，老爷都饿半晌了。”刘沐便点点头，去准备饭菜了。

后厨灶房刘厚雄也帮忙煲着鸡汤闷着鸽子，刘张氏送了一回子凉菜，这会正在和刘沐说那瞧来的事。

原来她刚进门送菜，也不需进那桌前，这周大爷家的丫鬟便条理分明的上菜了。她也顺便看了看这几位姨娘都是如何的国色天香。这一看不要紧，竟是看到了那远近闻名名妓玉朵，听那丫鬟竟是叫她五姨太。刘沐疑惑她娘为何一眼就认出玉朵了，刘张氏倒也干脆怪笑道“你可知她为何叫玉朵？那是她亲手在自己左脸上刻了朵野花儿，你见哪个女子舍得在自己脸上刻画？除了她。”刘沐有些惊疑，只听刘张氏又老神在在的道了句“不过再舍得又如何，只怕命也保不住了。”

那边周大爷刚用过了烤的焦香十足的野菌子，这边刘张氏就上了菜，五姨太太一开始还张望，见不是那生呛虾竟是连筷子都不曾动了，只见她回眸冲身边的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便娇声道“我们奶奶想要一碟子生白米，一碟子生豆，你那生呛虾也快些上来。”刘张氏想了想便道“只是不知五奶奶喜欢何种豆子？”

那五姨太神色稍变，不愉的努嘴到“我就是想要那金豆子，你这店里有么？”她说完这句，其余几位太太神色稍变，还是她身边的丫鬟反应够快，接嘴道“我们奶奶是说，捡你们这最新鲜的豆子上就是了。”

生呛虾讲究的就是一个新鲜，取当天捕捞的活虾剪去须爪，清洗干净，保证活蹦乱跳的同时倒入白酒，以刚好末过鲜虾为佳，等半刻中再用椒盐姜醋调个料汁将那醉了的虾子放入盘中即可。

想着那五奶奶要吃生豆子，刘沐只得将生花生泡胀去了那红皮，用酱油青花椒拌了，那生白米也不知道有何用，刘厚雄也用蘸料的小碟子装了一碟送了上去。

五姨太看见这白米竟是自然的将白米端起举止优雅的吃了起来，刘张氏光想着都觉得咯牙。刚出雅间门外，那丫鬟竟追了出来，悄声道“我们老爷今日都在这吉山镇歇下了，每日晚时你得腾出这雅间来，银子，不会少你的。”刘张氏哎了声，便下去了。

“沐姐儿，你猜着娘亲看到了什么？”刘张氏童心未泯，连笑容都带着得意。刘沐正在翻腾锅里的鸡汤，她不用猜也是知道的她娘无非爱说些闲话儿罢“女儿猜不到，娘亲快说。”刘张氏一脸我就知道你猜不出的表情来“那五姨太竟是好排面呵，其余三个姨太得是伺候她用膳，那大夫人竟也忍住了。”

她不是很懂这些，却也明白那三个姨太太定是比五姨太早进门子，排场不如五姨太约莫也是不得宠所致罢。而大夫人是正妻，应当是最有面子的，其余姨太太服侍正妻也不为过，偏偏服侍的竟是最后进门的五姨太太。只怕这也是在周大爷默许下才行的，这五姨太太如此受宠，就不怕惹来妒忌？不过娘亲感叹的那句命不久矣，又是何种意思呢？

隔天傍晚，周大爷家的一个小厮送来了三尾黑鱼来，说是在那不远处的深潭钓的。刘沐倒是知晓那深潭，每到冬日总是会放干净水，几个小孩儿齐齐跳下去在淤泥里摸河蚌考了当零嘴子吃。那小厮最后也是满脸怪异道“记得给我们五奶奶留半尾生食。”刘沐点头道“我省得了。”

怕女儿累着，刘厚雄帮着清蒸了一条，酥炸了一条。刘沐只得片了半块鱼肉，剩余的全拿去煲了汤。

黑鱼刺少，那五太太又爱生食，刘沐便将鱼腹上的刺也片去，反复用盐水揉洗鱼肉，能摸出来的鱼刺也全想着法子的拔了出来，用干净的布将鱼整个擦干净，又将鱼皮和颜色难看的鱼肉全部去掉只留下晶莹透亮的雪白鱼肉来，切成薄片码在盘子里撒了一层椒盐，煮开了一勺子酱油，放在蘸碟里，这是陪着鱼生片吃的。

因着饭做的早的关系，刘沐也就帮着刘张氏呈菜。她一进门就瞧着那五姨太了，生的极美就连那左颊上克的红色的花儿都带着些许绝色的意味，只是脸色怪异不似气色不好的苍白，反倒是显得病态的蜡黄之色。刘沐趁着周大爷家的丫鬟端菜之时还瞧了眼其余太太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等到出门子才发现，这五姨太的腹部浑圆，好似怀胎五月，那握筷的右手竟是出了密密麻麻的皮疹。

刘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